停尸房。
陰森之氣匯聚,
看著一具具被白布覆蓋,鋪滿整個房間的尸體。
“算了……嘔!”
“本隊長實在看不下去,安排仵作過來,嘔……”
阿威抱著木桶吐得眼淚都出來了。
掀開第一塊白布,就令其如此,別提全部看完了,中途非得嚇死在這里不可。
一旁,有人強忍著不嘔吐,將視線從停尸區挪開,回答道:
“仵作已經嚇昏過去了,現在根本沒人能驗尸。”
聞言,稍稍緩過勁兒的阿威,從一名小弟手中接過水杯,先是漱了漱口,隨后抱著穢氣沖天的木桶快步離開。
等徹底遠離衙門,感官受到強烈沖擊的他,這才開口道:
“不用驗了,只要肯定是被山賊所殺就行。”
聞言,吃官糧的鄉勇們紛紛長舒一口氣,同樣不想再碰這些支離破碎、滿目瘡痍的尸體。
“咱們任家鎮太平了幾十年,根本沒有鬧過盜賊,這些年,在兩廣地區稍微有點名氣的土匪,都知道這邊有槍,根本不會為了財貨,冒著全部折進來的風險……”
阿威腦海中念頭飛轉。
舔狗、臉皮厚、好色。
這些詞他都沾邊,但絕對不蠢!
如果真有智力方面的缺陷,即便有任老爺硬挺,阿威仍坐不上這個位置,只是看起來有些憨罷了……
所以,低聲嘀咕了一陣,阿威喃喃道:“一定是咱們鎮出了內奸!”
“山賊知道鄉民保安團暫時沒了槍,這才敢來劫掠,對,一定是這樣。”
說到這里,阿威抬眸掃視圍在自己身邊的伙計,眼神中充滿了審視。
“隊長你是了解我的,我貪財好賭,卻從來不敢欺負人,更別提勾結這等窮兇極惡之徒了。”
“隊長你是了解我的,以我的家世,哪里用得著做這些,長輩安排來增長資歷而已。”
“隊長你是了解我的,如果是我,絕不會出現在這里。”
“隊長……”
“隊長。”
聽完所有人的自辯,阿威開口道:
“嗯,我聽出來了,你們個個都是廢物。”
此時此刻。
自己麾下這些兄弟的嫌疑徹底被排除,說他們本事、膽量勾結殘暴山賊,無疑是高看了。
況且,能被選入鄉民保衛團,要么是家世好,要么是身懷絕技,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清清白白任家鎮人。
不然,這兵荒馬亂的年景,誰放心給外人發槍?說句實在話,一條進口長槍可比一座大院子值錢。
“那就肯定是那什么撲街特派員!”
“你、你、你,給我滿鎮子找,看看他還在不在!”
阿威單手夾著嘔吐的桶子,單手叉腰,吩咐道:“其它人守在進鎮的所有入口,藏嚴實了,要是看到他從外面回來,立刻跳出來,將這老小子控制住。”
“隊長,那你呢?”
有小弟開口。
“廢話,當然是去義莊搬救兵了,有師父和孟師兄在,什么山賊都不管用。”阿威挺直腰桿。
“沒錯,有九叔在,肯定能保護好鎮民!”
“實在不行,咱們就去義莊把槍挖出來,老子就不信邪,那群麻匪能以血肉之軀擋子彈。”
“都閉嘴,沒有本隊長的命令,誰也不許碰槍,要是說漏嘴,別怪我不講情面,刑具伺候!”
自從見過孟凡多次大展神威以后,阿威便徹底被茅山術所折服,而且九叔上任天地銀行大班一事,也令他感覺與有榮焉。
槍能解決的事情,兩人能解決。
槍不能解決的麻煩,兩人照樣能解決。
這就是茅山道人!
日落西山。
義莊。
文才隨便炒了點菜,四人配著饅頭、稀飯吃,氣氛很是安詳。
“師父、師兄,救命啊!”阿威的公鴨嗓拉得無比尖細。
大門被撞開。
九叔與孟凡皆在第一時間,騰地站起身來,面面相覷。
“沒有臟東西啊。”秋生用柚子葉抹眼睛,環顧四周道。
“你小子……怎么還冒冒失失。”
九叔負手而立,微微皺眉。
“師父,真出大事了!”阿威氣喘吁吁,撐著院墻道:“咱們鎮下轄的小王村死人……”
“全鎮人口過萬,死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文才話到一半,便被九叔一個眼神止住。
“不急,慢慢說。”
孟凡給阿威倒了杯冷茶,拍拍他肩膀,示意放輕松。
看到兩大靠山,阿威也淡定了許多,收起故意表演出來的那幾分慌張。
肯定有演戲成分在。
不過,死這么多人確實讓他這個總隊長壓力巨大,押了兩口涼茶,敘述聲響起。
“山賊?”
九叔難以置信。
聽完案情,秋生猜測:“他們是外地流竄過來的吧,兩廣地區誰不知道任家鎮有槍。”
“但最近沒了。”阿威補充。
緊接著,他將自身猜測說出來。
眾人一致點頭。
在邏輯方面,完全說得通。
而且,承平幾十年的任家鎮在迎來省城惡客以后,突然遇到駭人聽聞的襲擊,未免太湊巧了。
“他有動機。”
話落,一直未曾開口的孟凡追問道:“尸體呢?帶我去看看。”
“另外,小王村幸存的鄉民安置到哪里了,目擊者呢?”
“尸體在衙門停尸房,那里已經徹底鎖死了,只有我手上這把鑰匙能開。”
阿威變得很嚴肅,一一解答:
“幸存者全部逃到了鎮上,鎮長為避免恐慌,安排他們集體住進外面的訓練場,就是給鄉民保衛團鍛煉的地方。”
“當然,大家都不怎么愿意去,常年空著,嘿嘿。”
尬笑聲響起,打破了嚴肅的氛圍。
“秋生。”
“在,師兄。”
“你跟文才去訓練場,找一些目擊者來衙門,態度好點,別再嚇著老鄉。”
說到這里,孟凡看向師伯。
九叔點點頭,望著兩個徒弟沉聲道:“快去快回,我和你們師兄這就趕往衙門。”
按理來說,道人不會對凡俗間的兇殺案如此上心,但架不住死者太多。
下意識地,九叔擔心怨氣太濃郁,滋生出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必須防患于未然。
孟凡則聯想到了旁門左道之輩。
師伯生日宴。
兇悍無比的盜賊。
兩種元素融合在一起,很難讓人不做過多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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