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楓眼一瞪,抬手不滿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怎么?我的醫術你還信不過?五個月的孩子,我一摸脈就能知道男女。”
沈初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
她平日里總穿著寬寬大大的官服,看不來肚子的形狀。
但實際上她的肚子已經明顯有了隆起,像個西瓜一般扣在腰腹部。
她伸手摸了摸肚子,一臉疑惑。
“可我這肚子不算大啊,這里面真的有兩個孩子?
我以前也見過一些懷孕的婦人,她們的肚子分明都很大啊。”
她有些擔憂的坐直身子,“大師兄,你和我說實話,是不是孩子有什么問題?”
韓楓扶她重新躺下。
“你別一驚一乍的,孩子好著呢,懷孕前期孩子從成形到長出四肢五官,后期才是長肉的時候。
只是你這些日子以來太過勞累,加上中毒的影響,吃不好睡不好的,孩子自然長得也慢。
好在咱們就要離開京城了,離開以后,我好好給你補一補,孩子很快就長起來了。”
沈初松了一口氣,再次伸手摸了摸隆起的腹部。
突然,她的肚皮一抽,感覺到微微的疼痛。
緊接著手心輕輕顫了下。
似乎有什么輕輕在她手心抓撓了一下。
手心癢癢的。
沈初怔了怔,突然眼眶就濕潤了。
“大師兄,孩子....孩子剛才踢我了。”
韓楓笑了,“他們都五個月了,早就會動了,你這反應也太慢了些。”
沈初咧著嘴笑,眼睛卻濕漉漉的。
她就要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了呢。
這個世上就要有與她血脈相連的人了呢。
韓楓看她這樣,忍不住又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聽大師兄的話,等忙完你家里的事,好好問問裴淵的心意。
如果他真的喜歡你,你不妨考慮把女扮男裝的事告訴他。”
沈初垂眸,眼底閃過一抹復雜。
裴淵如果知道她是女子,會愿意和她一起闖蕩江湖嗎?
而她呢?
她至今都不能確定自己對裴淵是什么感受,又憑什么要求裴淵和她一起走呢?
“等忙完寧安侯府的事再說吧。”
翌日一大早,沈初一出門,看到裴淵領著一隊飛鷹衛在門口站著。
洛衡,李承宣,周俊也都來了。
不用說,他們都是來陪她去亂葬崗,幫著他為家人遷尸骨的。
沈初鼻子一酸,鄭重其事地向所有人深深行了個揖禮。
“多謝各位。”
裴淵拍拍她的肩膀,“走吧,我已經讓人圈出了大概的范圍。”
所謂亂葬崗,其實是一片山坡,斜斜的,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
窮苦人家中死了人,沒錢買棺材,往往都會席子一裹,葬在這里。
還有就是被官府處置的人,事后也會有義莊的人收尸,然后葬在這里。
山風強勁,野草亂飄,陰氣森森。
沈初穿了一身白色的寬大孝衣,走在這樣的地方,心情無比的沉重。
除了被北戎人所殺的大哥,二哥,小哥。
她所有的親人都埋在這片土地之下。
她甚至不知道他們埋骨何處。
山風烈烈,吹得她有些踉蹌。
“小心!”
“阿初!”
裴淵和洛衡同時伸手扶住了沈初。
沈初定了定神,搖頭:“我沒事,不用擔心。”
裴淵掃了一眼洛衡放在沈初胳膊上的手,不動聲色的往前一步。
站在了風吹來的方向,替沈初擋住了風。
同時一使巧勁,將沈初往前帶了一步,甩開了洛衡的手。
他帶著沈初往西北方向走去。
“我已經找義莊的人問過了,當年義莊的莊頭十分敬仰沈大人的才華,收斂尸骨后,特地都裹了席子。
莊頭將他們都集中葬在了一處,還悄悄用木片做了記號。
只不過到底過去了十年,木片已經殘缺不全,需要仔細辨認。
你放心,我已經吩咐禮部準備了上好的棺材,諾,就是前面這一片地方。”
沈初大步走過去,撥開荒草,看到四處散亂著一個又一個小小的墳包。
每個小墳包都長滿了雜草,有的墳包甚至被沖開了,露出了一節森森白骨。
沈初狠狠閉了閉眼睛。
爹爹,娘親,祖父,祖母,楚楚來看你們了。
你們在天有靈,就讓我順利找到你們好不好?
再張開眼,她眼中多了幾分沉靜,緩緩蹲下身來,挨個辨認墳包旁邊是否有木片。
裴淵,洛衡,李承宣,周俊以及飛鷹衛們都散開,幫著尋找。
“找到老侯爺了。”
“找到沈大人了。”
“找到世子了。”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找到了。
禮部的官員扯著嗓子喊道:“老侯爺,回家了。”
“沈大人,回家了!”
沈初跪在地上,朝著不同的墳包磕頭行禮。
爹爹,娘親,祖父,祖母,哥哥們,你們看到了嗎?
我做到了,咱們家終于不是逆賊了!
從此以后你們可以享四季香火了,我可以光明正大祭拜你們了。
可是我好想你們啊,好想爹爹,娘親的懷抱,哥哥們的寵愛。
好想再和你們說說話啊。
沈初伏在地上,淚如雨下。
裴淵望著他不停抖動的肩膀,雙手不由緊緊攥成了拳頭。
他緩緩蹲下身,猶豫了下,輕輕拍了拍沈初的后背。
“阿初,別哭,以后有我呢。”
沈初抬頭怔怔看著裴淵。
她雙眼紅腫,猶如一只受傷的小鹿一般,眼神脆弱而又無助。
裴淵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沈初,心疼壞了。
他想不顧一切將沈初抱進懷里,安慰他,疼惜他。
手伸到一半,李成宣從后面跑過來,激動地說:
“是啊,阿初,以后有我們呢,不管是大哥,二哥,還是六哥,只要有哥哥們在,誰也不能欺負你。
大哥,阿俊,你們說我說得對不對?”
洛衡點頭,“當然,我們都是阿初的好哥哥。”
周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嚶嚶嚶.....好哥哥,護阿初。”
裴淵......
他可不想只做個好哥哥。
從天亮到天黑,整整一日,總算將寧安侯府所有的尸骨遷到了沈家祖墳。
沈初看著一副副棺材重新落葬,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一頭往前面栽去。
裴淵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撈進懷里。
“阿初,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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