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酒村,五月。
一群小孩圍在小溪邊,挽著褲腿嘻嘻哈哈哈的摸著螺螄和小魚,下游大人們邊罵邊洗衣服也沒有阻止,小孩們好歹沒跑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
“露露,你快看我找到一個大的!”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忽然抬起頭,手里緊緊抓著雞蛋大小的螺螄驚喜大喊。
旁邊幾個孩子朝他看過來,瞧見那螺螄后模樣后嘲笑道:“哈哈哈,你這個不能吃,都是喂鴨子的。”
“就是,就是。”
“露露才不吃福壽螺!”
被喚作露露的小女孩坐在岸邊,嘴里含著一朵小紅花吸著蜜,頗有些百無聊賴的模樣。
“小東很棒,下次繼續。”
衛明雙給有些喪氣的小男孩比個大拇指。
沒錯,叫露露的小女孩正是衛明雙。
輪船被卷進漩渦后,她眼前一黑直接回到了小時候。
此時的她還待在孤兒院里,今天跟小伙伴們出來摸螺螄改善伙食,有大人帶隊的那種。
村里的孤兒院其實就是院長王春芳用自己的屋子改造的,她一輩子沒有嫁人,收養了幾個被人遺棄的孩子養在身邊。
小東聽到露露的鼓勵立刻挺胸抬頭,神氣極了,“露露夸我了,她就喜歡大螺螄!”
“哼!”
幾個小孩子不服氣,他們也想要露露夸獎。
衛明雙有些無語,看他們快打水仗證明誰更厲害后,連忙叫停。
“行了,先回去吧,王姨該擔心了。”
聽到她的話,其他小孩子們立刻收拾東西上岸。
今天找到好多螺螄和小魚,肯定能好好吃一頓!
衛明雙抱著外套走在最前面,幾個小孩提著小桶圍著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一會兒這個摘朵花過來,一會兒那個抓著芭蕉葉給她扇風,整得她像個孩子王一樣。
路過的洗衣服大娘看到她后笑瞇瞇的遞過來一把糖,衛明雙抿著唇接過,甜甜的道謝。
小時候記憶都有些模糊了,她知道自己受歡迎,沒想到居然這么多人喜歡她。
回到孤兒院后,也就是靠村頭的一處院子里,王春芳剛好在煮著飯。
看見他們提著的桶和沾著泥水的臉,王春芳臉色立刻黑了。
衛明雙見狀立刻上前,“王姨,陳叔他們也在,桶里面大部分螺螄和小魚就是他們給的。”
還好他們去的那個地方是個淺灘,水只到膝蓋,不然衛明雙也不會同意他們的主意的,更別說周圍一群大人在,危險可以說近乎于零。
聽到衛明雙的解釋,王春芳終于松了口氣。
夏天最怕孩子去河里玩,溺亡事件可是每年都有的。
王春芳慈愛的摸了摸他們幾個的小腦袋,對于衛明雙道:“露露你帶他們幾個先去旁邊玩,等下飯就熟了。”
“好。”
衛明雙點點頭,領著一群小屁孩走了。
再不出去,他們不知道要把廚房搗亂成什么樣。
河柳村中央有棵大樟樹,下面擺著幾張石桌石椅,每到中午和晚上多的是人過去乘涼。
衛明雙他們到的時候,樹下已經有十幾個大人帶著小孩在聊天。
“露露來了!”
“糖,糖,露露姐姐吃糖!”
一群小孩子跑了過來,稍小的坐地上抱著她的腿咿咿呀呀的說著聽不懂的話。
衛明雙挨個摸頭(跟王姨學的),然后把兜里的糖發給他們吃。
發到最后,一只小手怯怯的伸到她面前,掌心中是顆大白兔,對方白嫩的手指頭上還沾著些灰,可憐又可愛。
衛明雙抬頭看過去,發現對方是個矮她半個頭的小豆丁,臉頰肉乎乎,眼睛又大又圓像顆黑葡萄,此時正亮晶晶的看著她,含著一絲期待。
“吃糖。”
哎呦,這是哪家的小朋友,怎么這么可愛。
她伸手接過糖,又放了一顆在上面,問道:
“你叫什么名字?”
“燁燁……”
“耶耶?”
衛明雙伸出兩根手指,疑惑的比了個剪刀手。
“燁燁!”
他急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在土里戳著,半晌,畫出兩個歪歪扭扭的字。
嗯,沈火華?
沈燁!
衛明雙一驚,仔細看了兩眼,發現他的確能看出幾分沈燁的模樣。
原來他們早就認識了,而不是到了幼兒園才第一次見面。
只是沈燁現在跟長大后不一樣,靦腆害羞得不像樣,她伸手捏了一把臉,對方直接從頭紅到脖子,可愛極了。
等吃飯的時間里,衛明雙帶那群小屁孩在樹下玩捉迷藏,笑鬧聲引得周圍的大人們頻頻看過來,感慨不已。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分開的時候好幾個小屁孩死活不肯跟她分開,好說歹說保證下次一起玩才放手。
最后剩小沈燁倔強的抬頭看她,眼睛里噙著眼淚,嘴巴抿著要哭不哭。
“露露,不分開!”
衛明雙好笑的伸手捏他的臉,保證道:“小燁,等吃完飯我就出來了,到時候一起玩。”
“那拉鉤,不然是小狗。”
“……好。”
千哄萬哄,終于可以回家吃飯了,身后的小東幾人乖乖等著她,眼里滿是得意。
露露是他們的,只有他們才能一起回家,一起出來玩。
小紅和悅悅小跑著過來挽住她,開開心心的往家里走。
日子一天天過去,衛明雙沒有太過改變自己,依舊照著軌跡往前走。
幼兒園里她和沈燁關系越來越好,走到哪里都要黏在一起(沈燁單方面)。
走在放學的路上,沈燁牽著小女孩的手,臉上的開心掩藏不住,眼睛都瞇成一條縫。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忽然期期艾艾的說:
“露露,你要不來我家吧。”
“啊?”
在沉思的衛明雙沒聽清楚,疑惑的看著他。
沈燁鼓起勇氣一字一頓的開口:
“我說你要不來我家吧。”
成為我的家人,我們永遠在一起。
衛明雙沒說話,這話她聽了不少遍,每次她都岔開話題,或者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不是不想去,而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在等著她。
那兩個把她賣到老光棍家的人販子快出現了,這次不能放過他們,必須送進監獄踩縫紉機,避免他們禍害其他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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