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塔也跟著起身,深深鞠了一躬後撓撓臉頰,“我...我想你之前說得是對的。”
“什麼?”
“......我好像確實有些聽不懂你的話。”
烏塔垂下腦袋,半圓形如兔耳朵般的頭發耷拉下來,雙手交握在背後,別扭捏動著手指。
“有很多我不理解的東西,為什麼海軍要追你,天龍人很厲害嗎?為什麼天龍人殺人不會被懲罰......還有...很多很多。”
這些都是她不了解的東西,她從未見過天龍人也從未聽過這種複雜的東西。
她不懂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壞的天龍人,殺掉一位正義的海軍。
“這裏麵的原因很複雜。”格雷再度蹲下,低頭看著陷入深深思索中的女孩。
“我可以給你解釋,但你要拿自己知道的東西作交換。”
烏塔的兔耳朵瞬間支愣起來,警惕後退幾步防備道:“我就知道!你們這種壞海賊就是喜歡編故事騙人!”
“這樣說,你以前被壞海賊騙過。”格雷笑笑,“是紅發海賊團吧。”
格雷很好奇,紅發海賊團到底做了什麼,以至於讓原本都快對他放下警戒心的女孩又警惕起來。
他沒怎麼和這麼小的孩子打過交道,隻接觸過和對方身高差不多的百歲矮人——當然,也是他忠心耿耿的船員之一。
女孩在聽到“紅發海賊團”後瞬間紅了眼眶,轉身就跑,背影看上去要多倔強就有多倔強。
格雷歎了口氣,讓金烏跟上對方別摔倒之後,便擼起袖子繼續自己的造船大業。
一艘船最基礎的就是龍骨和框架,有了這些,再加上個類似艾斯衝鋒艇一樣的加速裝置,這艘船就可以在無風帶肆意狂歡。
等到了能買船的島,他就再換一艘新船,把自己忠誠的船員們帶來。
船長造船的時候,金烏盡職盡責履行自己的使命。
它不緊不慢的跟著狂奔的女孩到了一處綠草茵茵的高坡,見對方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便扇動翅膀打算回去找船長複命。
烏塔對周遭的聲音很敏感,自然知道那隻烏鴉一直都跟著自己。
“金烏...”她抱膝縮在草地上,哽咽詢問,“那個人講的是真的嗎?”
金烏撲棱兩下翅膀,大聲嚷嚷,“相信船長,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真正的物有所值!”
烏塔詫異看向說了一大串的金烏,金烏在說完後落到地上,睜著一雙紅豆眼歪頭也盯著她。
烏塔眨眨眼,“這話的意思是......他沒騙我?”
金烏又把腦袋歪到另一邊,“船長說得永遠都是對的。”
說完,似乎是覺得自己任務完成了,它拍拍翅膀朝船長所在的方向飛去。
烏塔收回視線,暗淡的眸子看向遠處的海平線,輕聲哼唱起歌來。
她的歌聲十分獨特,與空氣交匯在一起時,仿佛和沉睡在島嶼深處的什麼東西產生了某種神秘又隱晦的聯係。
金烏煽動著翅膀,似是感覺到了空中若有似無的聯係,紅豆眼突然望向一處半坍塌的建築廢墟。
——
金烏拍打著翅膀發出撲拉撲拉的聲響,在一塊傾斜放置的木板最上方來回踱著步子,聲音也充滿興奮。
“報告船長!發現敵軍水晶!”
正在思考該怎麼造船的格雷聞言抬起手臂,讓金烏飛到自己的胳膊上。
“我就覺得這個島有古怪。”
在最初抽到金烏時,對方還不會說太多的話,格雷一個人行船無聊,就會教它一些自己世界的名言警句。
比如那位著名的鴿子哲學家說過——我們活著是為了什麼?為了去碼頭整點薯條。[1]
就像高考後大腦會自動刪除語數英政史地生物化的知識。
穿越後,他能記起的前世記憶也就剩下些亂七八糟的沒用梗,所以能教給金烏的正經知識不多。
發現敵軍水晶就是發現寶藏、有用東西的意思。
在金烏帶領下,格雷從半坍塌的建築縫隙間深入地下,艱難前進了一段距離後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2]
如今已經沒什麼用處的語文知識突然襲擊大腦。
格雷晃晃腦袋,甩掉跟隨靈魂而來的被動技能·背誦,朝前方甬道走到盡頭,進入一間盛滿了書籍,似乎原本是個大型圖書館的地方。
金烏自格雷肩膀上飛起到半空,周身燃燒起金色火焰照明。
格雷並未立刻進去,先是抬手比量一下牆壁厚度和硬度,從剛才打碎大門開始,他就察覺到這地方的不同尋常。
普通的圖書館根本不需要這麼厚又這麼堅固的隔音牆,加上它建在地下很深的地方,又在島嶼破壞成廢墟後保持著完好無損的狀態——綜上,這裏肯定埋藏著不少寶貝和秘密。
他走進去,見聞色如水波般向周圍蕩漾,在金烏照亮上方天花板時,他也看清了天花板上刻畫的詭異圖案。
在一個巨大的怪物?可能是怪物吧,在這個怪物下方,很多類似人的東西在手拉著手?
他沒看懂那些文字,唯一能懂的就是這地方的守衛石像被他這個突然闖入者吵醒了。
格雷看向發出巨大機械啟動聲音的更深處,昏暗的空間中亮起一雙又一雙的紅光眼睛。
伴隨石像巨人沉重的前進踏地聲,紅色激光束也從那片昏暗中迅猛射出,擦過地麵刮起極深裂痕的同時,也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
格雷不閃不避,任由紅色激光掃過身體,將他自肩膀到另側腰部位置直接切開。
斷口處一片平整,隱約可見有火焰形狀的黑影在其中燃燒跳躍。
黑火燃燒,格雷被切開的身體也在迅速恢複。
與此同時,正因剛才激光束波及而燃燒出現的橙紅火焰,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化成臣服於格雷的漆黑。
四周更暗了。
黑色的火無法照明,反倒以最不講道理的方式搶奪走了館室內本就不多的光線。
如今最亮的,恐怕就是燃燒著金色火焰的金烏和巨石守衛的猩紅眼睛。
“金烏,去找寶藏,這裏快塌了。”
“是的船長!”
在金烏大叫回應時,格雷重新看向巨石守衛。
守衛並無思考能力,在檢測到侵入者還活著後,越來越多的守衛眼睛亮起加入戰場。
格雷遊刃有餘的在守衛攻擊下隨意走動起來,翻找著館室中存放位置最特殊的幾本書。
無論是敵人的激光射線還是腳踩拳砸,隻要不包裹武裝色,就對他毫無作用。
烏鴉求偶時喜歡亮閃閃的東西。
金烏是神獸,脫離了低級趣味,但仍然很擅長尋找寶藏,尤其是攜帶能量的寶藏。
它在空中盤旋幾圈,最後停在某塊天花板下方,用尖利的喙啄了幾下聽聽聲響後,大聲嚷嚷起來。
“船長!定位到敵方水晶!”
正從書上找到了點線索的格雷聞言,頭也沒抬,直接抬手朝金烏啄動過的地方一指。
一簇小小的黑火蝴蝶在半空煽動著翅膀,懸停到目標地點後轟然爆炸開來。
天花板頓時破了個大洞,煙塵彌漫。
碎屑紛紛落下的同時,幾張樂譜紙也跟著落下,在還未散開前,便被金烏張嘴叼住,振翅送到船長抬起的手裏。
格雷也恰好找到了書上的線索,“托特姆吉卡……就是這東西啊。”
館室如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因巨石守衛者不分敵我的破壞震顫坍塌著。
猛烈燃燒的黑色火焰像是永不滿足的饕餮,蠶食著除主人以外的一切。
所有接觸到的東西,包括書架、包括巨石守衛,一旦沾上,便是如蛆附骨般的糾纏與破壞。
格雷站在火焰中,如同夜的君王,在極致的黑暗裏操控著毀天滅地的力量。
金烏邊緣抖動的金輝,便是他肩上如霧如煙的輝煌日冕。
——
建築轟隆隆的倒塌聲驚嚇到了坐在草坪上遠眺的烏塔,也驚嚇到了那位已無子民的國王戈登。
尤其是後者,當判斷出倒塌聲音源自何處時,他的臉色驟然變得煞白。
那是音樂之島舊城堡的位置,其地下深埋著的,就是造成音樂之島滅島慘案的元兇——托特姆吉卡。
一旦烏塔再被那份樂譜吸引,那曾經的慘劇還要再重來一遍。
這次,沒有紅發海賊團來製止它了。
戈登一路狂奔,甚至路上狠狠摔了好幾下。
但他沒有在意或者說已經無暇顧及身上的傷痛。
一種責任感在心中燃燒,紅發海賊團將烏塔交給他,他絕不能再讓對方被那個怪物控製!
然而預想之中最糟糕的情況沒有發生,戈登在趕到舊城堡時,看到同樣趕來查看情況的烏塔。
“烏塔——!!”他狂奔過去跪倒在地,一把把烏塔抱住也抱緊。
“烏塔!烏塔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戈登…先生?”烏塔眨了眨好看的紫色眸子,有些不能明白戈登如此激動的反應。
“戈登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拍拍戈登的後背,竟比這位成年人還要更快冷靜下來。
戈登一愣,這才從緊張和慶幸中恢複過來,“這……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