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華可能要離開,這是所有人預料之中的事情。
跟村里人比起來,溫華就像是落在了土窩窩里的金鳳凰,即便是落難的鳳凰,也終究會飛回梧桐樹的。
但是大家伙心里著急,也是實打實的。
他們是真心希望給家里的孩子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尤其是元載,一雙小手緊張得無處安放,拉著祖母的袖子,“祖母,我要跟先生讀書。”
老太太摸著小家伙的腦袋,寬慰道:“祖母肯定會讓你有書讀的,若是溫童生言行不一,這樣的人也不配做我孫兒的先生。”
但更多人則沒有元老太太的見識,他們覺得溫華走了,就太可惜了。
先前溫華不能考秀才,他們雖然替這個才華橫溢的書生覺得可惜,但是心里也自私地有幾分小慶幸。
正是因為溫華不能參加青州的科舉,他才會留下給孩子們做先生。
如今有盧縣令出手,自然該繼續讀書,準備科舉了。
他們舍不得溫華。
但是又知道,溫華這孩子,生性淳樸善良,為村里奔走也是很出力的,為了讓孩子們能夠念書,讓溫華留下,是會耽誤人家的,是自私的行為。
村里人質樸,但是不代表村里人愚蠢。
溫華有大好的前程,考完秀才之后,還可以考舉人。
跟他們壓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祖母,君子一諾,重于千斤。”溫華堅定的開口道:“我說過,我要留下,就一定會留下來,等我覺得可以了,我是會回去的。”
溫華的話音落下,所有人都一臉的不可思議。
他們都覺得先前溫華與縣令所言,只是為了演戲,畢竟當著縣令的面,留一個知恩圖報的好印象罷了。
但是在利益面前,誰又能做出犧牲自己的事情?
當初留下,那是無路可走,如今前途光明,是個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對此,葉琛卻毫無異色。
他早就猜到,溫華是不會走的。
這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深受溫云衡的影響,有君子之風。
自己為他鋪路,解決了科舉的麻煩,他自然會留下,至少也是要把二壯和小壯都教導得差不多了,再行離開。
溫華和葉琛都很清楚,這并不會耽誤他念書。
科舉考試的內容,詩詞歌賦并不占據多大的比例,而四書五經溫華也早就記得牢固無比,真正擔憂的應該是時政和策論。
策略類似于現代考試的申論,都是對于時勢和治國提供自己的見解。
這兩年不是蝗災就是旱災,北方還有兵災,他估摸著青州的院試,肯定會有相關的內容。
溫華親自參與滅蝗,投身于實踐,他寫出來的東西一定會有新角度,和其他人不一樣,這就是他的優勢。
溫老太還想鬧,不過溫華鐵了心,溫族長也聽之任之,他一個人鬧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祖母,我一定會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你和太爺爺帶著大家都回去吧。”溫華緩聲道,“過年之前我會回去,祖母不用再來找我。”
每次祖母過來,都把姑父家鬧得雞飛狗跳,他很是自責。溫老太被溫家人帶走了。
溫華想說點什么,葉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時間差不多了,你準備去給孩子們上課吧。”
這時又有幾個村婦開口,想把自己孩子送去念書,溫華自然是都應下來。
“村長,先別歇著,趕緊把地給量了。”葉老太太風風火火地說道,“多叫幾個人一起,趁天色還沒黑,這事兒必須盡快定下來。”
她老人家是被溫老太搞的這一出給弄怕了。
這可是幾百兩銀子,城里的大財主都未必有那么多存銀。
大家都是過苦日子的,忽然間老蔫有了那么大一筆巨款,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呢。
先前趙大雷想要搶秘方,誰知道今天有沒有人想直接搶銀子。
葉老太太可不敢把希望寄托于葉家列祖列宗身上。
死人就不打盹了嗎?
在老太太看來,錢還是花出去才踏實一些。
水到渠成的事情,葉琛反而不會過于關注。
便由村長帶著自己兩個兒子,葉老太太帶著葉大壯和葉二壯一起去,一群人測量記錄,這些要在文件上寫清楚,明早還要拿去縣里蓋印,這塊地才會真正屬于葉琛。
他不懂這些,沒有跟著去,留在家里做飯。
今天的事情不少,做飯的時間晚了許多,趙菁菁一定人肯定忙活不過來,葉琛也跟著幫手。
以前是吃了飯才去上課,這會兒上課都開始了,灶膛里的火都還沒升起來。
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自己不僅得了同秀才出身,還得了一大塊地。
而且村長和老娘都在幫他忙活,說什么都該大吃大喝一頓。
他將狼媽媽的戰利品取下來,直接指揮著趙菁菁做了個辣子雞,放了些空間兌換來的辣椒和麻椒,院子里蕨菜也摘了一些,又拿了幾個雞蛋,炒了炒也算是一個菜。
家里的熏魚切成小塊,放了點香菜,看起來色香味俱佳。最后又用干蝦米配菠菜,拌了一個小涼菜,勉強湊了四個菜。
小壯歪頭頭,一臉好奇,“爹,三個菜就成,我不愛吃菠菜和蝦米。”
葉琛摸著小家伙的腦袋,笑道:“傻小子,死人才吃三個菜呢。誰要是給你擺三個菜,你要么就揍他!要么就趕緊跑。”
“哦,誰要是欺負我,我就跟他說,我請你吃三個菜。”
“哈哈,臭小子。”葉琛一邊兒跟小壯說笑,一邊兒走進屋子,拉開放糧食的柜子,這柜子上了鎖,只有他一個人能開,里頭的糧食還有不少。
本來想用白面和大米當主食,想想還是算了,他取出來一些雜米,打算做一些雜米餅子,再煮一些不硬不軟的干粟米飯。
葉琛準備好所有食材,下鍋這個程序是交給趙菁菁。
他眼看著飯菜快熟了,開口道:“小壯,去喊你祖父、祖母還有村長爺爺來吃飯。”
正巧這個時候,村長拿著一張簡易黃冊和田契走了進來,“一共是五十二畝地,算下來三十六兩銀子。”
后來的葉五四瞄了一眼自己媳婦,葉老太太心領神會,“村長,老蔫一口氣買了五十畝地,是不是該給便宜些?”
“嫂子,您說這話就見外了,老蔫也是我子侄,我能不給他便宜些?”村長將田契遞過來,指了指邊角說道:“這些田地實際有六十畝,我少給老蔫算了八畝地,莫要對外聲張,一般鄉親,我頂多少算個一兩畝地,溫華啊,你是童生,看看田契有沒有問題,要是沒問題,我就送縣里蓋印了。”
溫華算是小刀剌屁股,開了眼了。
朝廷有收稅的政策,下面竟然有少交糧食的對策。
葉村長那么敦實的人,竟然也有這種狡猾的操作,輕輕松松給姑父省了錢不說,還能一直少繳稅。
若是天下百姓都如此,朝廷要少收多少賦稅?
看來治國非是容易之事。
葉琛笑著說道:“叔,爹娘,這么晚了,留下來吃吧,朝廷雖然賞賜了銀子,但也來不及去鎮上買肉,就吃家里剩下的這些。”
村長他們進院子的時候,老早就聞到了肉香味。
幾個人看向堂屋,好家伙,一張桌子上,擺滿了吃食,一大盤雞肉雞,周圍還擺著好幾個菜,鍋里還燉著骨頭湯。
這可比過年還豐盛。
葉老太太張口就想罵一句敗家玩意兒。
不錯仔細一想,老太太又悵然了。
野雞是狼媽媽送的,青菜是自己院子種的,蝦米這玩意,在清河村值不了幾個錢。
唯一讓老太太無法接受的是,葉老蔫這孩子還擺了一壺酒。
不年不節的喝這玩意干啥?
算了算了,朝廷賞賜了五百兩銀子,還不知道能買多少糧食呢,吃一頓也沒啥。
葉五四則沒想那么多,他覺得兒子長本事,這點東西算什么。
就自己抽的那華子,皇帝老太婆都未必抽的上。
于是,反客為主道:“村長,別跟孩子客氣,坐。”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當然青州這邊兒有個破規矩,平時還好,有外人在的時候,分大人一桌,小孩兒婦女一桌。
村長第一次吃辣子雞,吃了一口,整個人都驚呆了:“以前小凡也抓到過一只野雞,我們家做出來的味道咋就不如你們家,這也太好吃了吧。”
葉小壯嘴巴里塞的嘟嘟囔囔說道:“村長爺爺,我大表哥說我大嫂這手藝,可比鎮上的酒樓都好呢。”
村長吃了兩口肉不敢再下筷子,這年頭誰家都饞肉吃,他就幫忙量了地,咋就能在別人家大口大口白吃肉呢,他低頭想夾個涼菜,卻聽葉琛說道:“來,村長叔,干了這杯高昌葡萄釀,云衡走之前釀的。”
村長也沒喝過,便被葉琛父子連連敬酒,一會兒的功夫就喝的暈暈沉沉的,走的時候還揣走了三十六兩銀子。
村長手上如今的銀子真不少,有上回挖溝渠縣令大人賞賜的,還有這賣地的錢,這都是清河村的公款,全部放在他這里,真怕半夜被人給偷走了。
村長被兩個兒子攙扶著,搖搖晃晃的叮囑道:“老蔫,你手上的銀子好好藏起來,別被人盯上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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