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代唐,女帝臨朝,女性的地位有了巨大的改變。
首先女性可以自由外出了,還能在外面拋頭露面擁有自己的事業,甚至于步入朝堂,處理政務,參與機要。
但不論怎么變化,傳統的儒家思想還是存在的。
這是根植人心的東西。
潘寡婦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無數的鄉鄰議論紛紛。
清河村的人本來就不少,每天雞毛蒜皮的小事一大堆,但是這種“大新聞”卻是多年未見了。
大家圍著潘寡婦這邊兒指指點點,甚至于常年呆在家里的高麗婢,也像模像樣地說上了兩句,什么在他們高麗,女子也是知道貞操觀念的蕓蕓,惹得大家一頓嘲笑。
潘寡婦的幾個孩子,聽說母親受辱,也過來了。
幾個孩子,大一些的,不過才十來歲的年紀,想要上前卻不敢,只能遠遠地看著哭。
孩子們一哭,潘寡婦的心仿佛被刀子剜了一樣。
站起身來,就要將孩子抱在懷里。
卻被陳家大嬸子一把薅住了頭發,“想跑!門都沒有!我們陳家的臉面今日必須得到維護,你給我滾回來!”
這個時候,有人將劉郎中推進了人群。
劉郎中根本不想湊這個熱鬧,但是事情鬧得太大了,他若是不出手,陳家的漢子們,不得天天砸他家門。
他尷尬地說道:“莫要怪我,伸出手來,我給你診一下脈。”
潘寡婦張嘴就要咬郎中,卻被陳家大嬸子粗暴地控制住,撕開袖子,讓劉郎中把脈。
劉郎中的手還沒搭上去,潘寡婦的聲音就在劉郎中耳畔炸裂,“我懷孕了又怎么著!我尋過縣衙里的趙司戶了。
他說了,朝廷支持寡婦改嫁的,我若是想嫁,誰都不能攔我!這孩子是趙大雷的,你們將趙大雷叫來,我們以后是兩口子。”
陳家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這臉丟起來可真的是沒頭啊。
不過看熱鬧的鄉親們肯定是無所謂的,一個個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人家趙大雷有媳婦,你這是要給人家做小妾啊!”
“除了牛大海,清河村還沒見誰納妾呢!要不是說還得是大雷會玩,家里養著大的,外面還有個小的。”
“會玩個屁!都鬧成這樣了,趙大雷這慫包連個屁都不出來放!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大雷媳婦不是在嗎?先問問大婦同意不?”
人群齊刷刷看向大雷媳婦。
自從大雷媳婦搬出來,帶著孩子一起過日子之后,村里人是真的敬佩這個女人。
有些話根本不用說,三五個大手大腳的婦人,就過去把活幫著干了。
此時的大雷媳婦,站在人群外面,格外的冷靜,一雙眸子,仿佛早就看透了一切一般。
潘寡婦發了瘋一樣地沖過來,跪在地上,不停地給大雷媳婦磕頭。
“大姐!你是個好人!大雷的心不在你那兒了,你就成全我吧。”潘寡婦的聲淚俱下,“我不如您,沒有男人我活不下去了。求求您了,您跟趙大雷和離吧,我到死也忘不了您的恩情。”
大雷媳婦冷冷地推開了他的手,甚至于連看她一眼都懶得看。
“我跟趙大雷確實過不下去了,但是我為什么要成全你呢!是你害得我成為村里的笑話,我恨不得你現在就死呢。”(小編身邊兒有個活生生的例子,小三和小四跪在老大面前,求老大離婚,老大死活不離,最后熬死了老頭子,坐擁了十幾套房產。)
大雷媳婦說完,轉身就走。
村里人,就沒有覺得大雷媳婦做得不對的。
朝廷允許寡婦改嫁,村里的鄉親們也接受,從李唐到武周,朝廷經常打仗,村里也經常有男兒郎死在邊塞,改嫁的女子數不勝數,這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不能總是健婦把鋤犁把。
但是你得按照流程來,你偷偷摸摸地瞎搞,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這出熱鬧,看得葉琛有些心累。
這不就是后世現場版的某導演和馬老師的故事么。
不過潘寡婦的操作也著實刷新了他的三觀,破壞人家家庭,還跪在地上,求著人家退位讓賢。
而且葉琛實在搞不明白一點,那就是潘氏的男人雖然死了,但是她手里攥著陳家的孩子,又有葉老村長坐鎮,他男人的財產不論是從法律上,還是從公義上,都是屬于她的。
只要潘氏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她家里的土地,她男人留下來的房屋,財產,誰也拿不走。
為什么非要想不開,要給自己找個窩囊廢男人。
找個窩囊廢男人也就算了,還不找個俊俏的?
不找個俊俏的也就算了,為何還要懷上孩子?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可不是她一個寡婦能夠把控的,她這是純屬于自作自受。
葉琛從村正的角度,唯一覺得比較麻煩的是那幾個孩子。
爺爺奶奶死的早,老爹也是一把埋在地里的骨頭,娘親又是這幅樣子,陳家人又惦記著土地,這幾個孩子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清官難斷家務事,自己這新上任的二號村正,還是別摻和為好。
他準備回頭跟老葉村長商議一下,這幾個孩子怎么辦,便轉身離開。
轉身的那一剎那,他的余光看到潘寡婦的神色有些決然。
下一刻,潘寡婦喊了一聲,“我死了,也不會放過你們!”
說著,一頭朝著不遠處的大槐樹撞了過去。
這個時候,可顧不得什么男女大防。
葉琛一個健步沖了過去,一把拽住了潘寡婦。
對于潘寡婦的道德問題,葉琛不做評價,這種事情擱在他那個時代,可能還有一群小姐姐站出來給潘寡婦站臺呢。
而從葉琛的角度來演,這種事情,犯不上去死。
而且潘寡婦年紀不大,看樣子不到三十歲,還有大把的時光可以去享受,只要她以后踏踏實實做人,從他這個村正的角度來看,清河村未必容不下他。
“我也害過你,你為何救我!”潘寡婦攤在地上崩潰大哭,“老蔫啊,你也死過渾家,當知道一個人活著有多難。你還好,你起碼是個男人,可以頂家過日子,我除了這幅皮囊,我還有啥?自從我男人死后,陳家一群惡鬼,就變著法的欺負我,想盡一切辦法占我家的地。”
葉琛的臉色瞬間不好看了,什么叫做死過渾家?
潘寡婦明顯沒注意到葉琛臉色的變化,而是自顧的說道:“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我也知道養漢子丟人,可是我不養漢子,地就得慌了,孩子們就得餓死。”
“我也不想懷趙大雷的孽種,可是趙大雷不是人,我能怎么辦!”
“你起開,讓我死吧,我死了以后,就可以做鬼,殺了所有壞人了。”
“吁!”一聲呼喊,兩匹駿馬停在村口。
從駿馬上翻身而下兩個彪形大漢,“是誰欺負我妹!”
“是潘虎回來了?”
“竟然是潘虎!他還活著啊!”
潘虎身邊兒,還站著個刀疤臉的隨從,也是一身武士服,一臉的兇煞之氣。
周圍一群人讓開道路,那大漢上前,看都沒看葉琛一眼,一把攙扶起潘寡婦,“姐,是誰欺負你,我弄死他!”
潘寡婦看到來者,眼淚滾落,“哥!你還活著!”
“我當然還活著!我要是死了,這群人還不將你踩在腳底下去!”大漢環視眾人,咬牙切齒道:“連我潘虎的阿妹都敢欺負,不怕我潘虎屠了你們這清河村嗎?”
見潘虎發飆,村里人嚇得連連后退。
聽到動靜,村里的團練也連忙趕過來,但是眼前這個潘虎明顯是個兇悍人物,面對十幾把刀槍臨危不懼,指指點點道:“怎么,就憑你們手里那點破爛,也想收拾我!”
說罷,手中從腰間抽出大刀,寒光閃閃,閃的人心發慌。
這時潘寡婦開口說道:“弟,給我殺了趙大雷!殺了他渾家!我要他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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