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游將事情說完,整個屋子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戚少龍命自己的兒子戚元良將房門都給關上,甚至把周圍把守的士兵都撤下,畢竟這件事稍有不慎就會傳到泊陽府去,那樣對武夢秋一家人都不好。
“王縣令……你膽子還真大!你可知將這種事告訴給兵部的我們意味著什么?”戚少龍盯著王游說。
本也想叫他小侄,可對方這膽量自己如果叫了反而覺得不尊重了!
干脆就以官職稱呼。
自己是戰爭之后出生的人,并未經歷過大周朝對各國的戰事,但也是參加過各種剿匪以及北境戍邊平亂的小規模戰斗,見過膽子大的人。
可像眼前王游這樣年紀輕輕腦子又聰明,卻不管不顧愣頭沖的人確實少見!
要么不夠聰明,要么就是太過聰明……
“南境鐵衛軍幾乎將泊陽府圍困在泊陽城中,兩邊的關系向來不好,我這么做只要被外人知曉也就跟泊陽府徹底鬧翻……不僅讓奕都已經進入多事之秋,自己在南境官場中也會處處碰壁。”王游義正言辭地說。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你還敢過來?”
戚少龍稍微有些茫然了,對方既然什么都了解,為何還要過來說。
因為在自己看來這件事是瞞不住的……無論是考題外泄,還是他們來到鐵衛軍軍營的事都瞞不住。
此事明顯是官員中有腐敗而造成并非戰爭,兵部能直接插手的機會不多,可對方這么做可就把自己引到禍事上了!
泊陽府雖然沒有直接任命奕都縣令的權力,但是可以調度整個南境的縣城啊。
招惹了楊長松,以后讓你限期收集多少石糧食,補充多少人入軍,你怎么辦?
交還是不交?
若是辦不好,可以扣你一個辦事不利的罪責……雖然沒有直接性的傷害,可久而久之你每年的評價都在降低。
這還是比較輕的,更嚴重的是以后奕都出去的人或許都會被泊陽的人欺負,乃至聯合歸附他的縣城一起參與,到時候奕都百姓民怨四起。
你這縣令做還是不做?
武夢秋聽了戚少龍的解釋才明白,這件事居然會引發這么多問題。
那為什么還要來!
再次看向王游……
對方依然面不改色。
“很簡單,就跟剛才我與世叔說的一樣,我信不過這些官員!”王游不變的回答。
自己知道這么做可能承擔的后果,但比起相信那邊不如選擇這邊。
況且泊陽府并沒有直接罷免自己的權力,只要還有周旋的余地就不是毫無辦法,而如果真的完全按照楊長松的辦法去做。
王游總覺得第一個被淘汰的人會是自己,并且是永無出頭之日的淘汰!
“你就這么信不過那家伙?在我看來楊長松雖然陰險,但不至于對自己管轄內的官員出手吧,況且你并不是他對立一派的。”
“但我早已被打上了京城的標簽!”王游說道。
自己與京城官員其實并沒有往來,可自從剿滅水匪并且獲得鄉試選拔權力的時候,所有人都會覺得自己想要重返京城吧。
況且王游并不是南境士族,沒法融入他們之中……
戚少龍點頭。
“好吧,不過你想讓我怎么做?”
“只要世叔按照真實的情況反映到朝廷就行,就說我無意間發現了鄉試考題外泄,并且之后找到了證據證明。”說著王游將其中一本冊子和考卷交到戚少龍手中。
兩父子對比一看,果然是一模一樣的題目,甚至語氣的詞都一樣。
當下便覺得朝廷內部怕是有大問題,否則不可能泄題這么嚴重!
“王縣令……不,侄女婿。”戚少龍一改剛才的態度,稱呼都變得親密了很多,“我還是不明白,即便楊長松有心要對付你也沒必要現在啊,為何你執意讓自己處于他眼中釘的位置?”
“因為我不敢賭!”
王游看著三人說道。
其實將功勞攬在自己身上并不是最好的一步,如果可以王游更愿意不參與這一步。
可昨天是自己首先捅破了這起事件!
因為首先提出質疑的是自己,并且其他四位大人是假設自己說的是實話進行的下一步行動。
如今楊長松應該把考題泄露的消息快馬加鞭傳到京城了,明天后所有考生的成績都將作廢,等待重考。
而這些所有舉動最關鍵的一環在于……證據沒有送上去!
今天早上武夢秋那句‘如果沒有下文怎么辦?’才讓王游反應過來,自己的命已經被攥在別人手里了。
當時內心甚至一陣后怕!
這半年多來王游從未遇到過如此厲害的人物。
每次輕松解決讓自己興奮過頭了才會犯下那種錯誤……
此時的王游心中不得不感嘆當年父輩們的告誡:老要張狂少要穩。
若自己完全聽命楊長松的話按照他的方式走,只要他稍微放慢了送證據的時間,那考生們難以壓制的情緒,以及引起的百姓不滿。
要穩定局面總會推一個替罪羊出去吧。
那時候就只剩自己了!
這也是王游佩服楊長松的地方,居然能夠借助一件事情將所有過程做得這么“精致”,以至于很難被發現。
“東西我會快馬加鞭送上去的,不過我鐵衛軍上報也有流程,我需要向指揮使匯報。這個……我怕他耽誤時間。”戚少龍說道。
“世叔放心,你可向南境指揮使說明情況……就說若這事完全交給楊長松來辦,那他的權力只怕會達到更高的巔峰!”
如今鄉試選拔的權力劃分是兩京、兩縣、一地,代替了曾經的兩京兩地一縣的劃分。
如果自己倒下了那情況又會變成兩京兩地一縣,甚至于趙括都沒辦法抗住壓力變成三地兩京,那樣的朝廷想要平衡南境就更困難。
況且這次泄題不知道是誰指使的,如果京城有變對地方的管制就更加困難,到時候鐵衛軍的軍餉開支……以及招募兵卒……恐怕都難以維持!
戚少龍立馬明白其中的厲害,當下答應下來。
“侄女婿放心,這件事我一定向指揮使大人說明白,即便他猶豫了,我也會連同上次送來的寒鐵一同直接上報給兵部侍郎!”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王游和武夢秋沒有停留太久,與戚少龍寒暄幾句就告辭了。
屋內戚少龍和兒子戚元良同時看著手中的冊子和考卷……
“父親,咱們現在就去找指揮使么?”
“現在就去,別耽擱了!”戚少龍肯定說,在要動身的時候卻突然看向自家兒子。
“元良,你與武家是不是關系很淺?”
呃……
戚元良不知怎么回答。
奕都武家屬于父親一輩的朋友,但兒子輩其實跟自己沒多少關系,自己的確遇到過武烈和武夢秋兩兄妹,但交情很淺,尤其是那個武夢秋。
別看著長得人畜無害的模樣,打起來可真是厲害!
自己曾經與對方切磋過,居然連三招都擋不住,不敢想象她那長兄該有多厲害。
戚元良年紀也不大,自然要點面子,所以對武家兄妹能少見就少見吧!
“以后多跟他們來往,即便不是和武家,也多和這位王游交流……同樣的年紀……唉,多學啊。”
戚少龍嘆了一口氣搖頭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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