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樹枝被折斷的聲響在黑霧里不斷回蕩。
伴隨著這道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惡靈們被撕碎前的嘶吼。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前者慢慢多了起來,后者則慢慢少了起來。
茂凱已經不再錘動著地面,生命之水雖然在它體內還有殘余,但這些都是用來恢復福光島生機的最后儲備。
如果把這些僅剩的生命之水都耗光,那么就算他們最后勝利了,贏得的也不過是一座荒島。
死亡的氣息在戰場上彌散,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就像是死亡的樂章。
茂凱愣愣地看著面前的畫面,對于這位自然之靈來說,戰爭的殘酷是它睿智腦子預想不出來的,因為它們天生就遠離黑暗。
當初那場破敗之咒是在瞬間爆發的,對于大多數生命來說,他們甚至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就直接墜入了死亡。
那時,它覺得破敗之咒的爆發是時間最殘忍的事情。
但現在,它明白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殘酷;
同時它也明白了為什么掌握了最尖端魔法知識的福光島在當初的卡瑪維亞士兵面前顯得不堪一擊。
無論是魔法還是武器,歸根結底都還是‘工具’,而決定工具強大與否的,是人。
而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當他能直面死亡,能無動于衷地看著生命在面前一點點消散,讓他的手變得跟刀一樣冰冷時,他就是會比其他人強。
南柯輕飄飄地落在了茂凱身邊,血色雙翼在背后收攏,他看著發愣的茂凱道:
“您哭了。”
“是么?”茂凱回過神來,這位壽命比南柯長幾百倍的生命在此時流露出了些許的‘窘迫‘,“我已經太久沒經歷這種事情了。”
上一回經歷如此多生命的衰亡,還是一千年前。
而且軟刀子割肉總是比手起刀落要更加刺痛人心。
“您不需要這樣。”
“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哪一種生物比植物更懂得’死是為了更好的生‘這個道理,但明白這個道理并不意味著我們能在死亡面前保持淡漠。”
南柯聞言沉默了一下,這種時候任何言語都是多余的,唯有行動才有力量。
’嗡‘
背后的血色雙翼展開,南柯的身影瞬間出現在了卡莉斯塔和萊卓斯的身邊。
“準備好了么?”
“好了。”
“準備好了!”
萊卓斯和卡莉斯塔對視了一眼,柔情在轉瞬間轉化為堅毅。
“那就戰吧。”
’嗡‘
巨大的雙翼推動著空氣,南柯一手拎起一個‘將軍’,像是一道血色閃電劃過了黑霧。
在飛到戰場正上方后,南柯松開了手。
兩個暗影島曾經最強大的惡靈在此時空降了戰場。
萊卓斯的雙手合握住了長劍,作為軍中首席劍士的他,或許在正面沖鋒方面不如騎士。
但在混亂的戰場里,一位首席劍士就像是一個不斷旋轉的陀螺。
任何靠近他的惡靈都會在頃刻間被他的長劍絞成碎片。
而卡莉斯塔的動作比萊卓斯更加迅捷,她本就是弗耶戈之下最強大的惡靈,在暗影的王沒出場前,她以及她體內的靈魂們迸發出來的力量,足以直接扭轉戰局。
勝利的天平在此時發生了傾斜,當植物們從主戰力轉為輔助戰力后,它們的特性讓它們發揮出了更大的作用。
遲緩;
禁錮;
......
種種負面效果在有了兩桿堅挺的‘鉆頭’后,瞬間擊散了騎士們的陣型。
而南柯則是直接掠過了這一道戰場,進入了更加后面的惡靈軍團內。
這一批惡靈在質量方面不如‘鐵之軍團’,但數量方面卻遠超前者數倍。
它們每一個都有著光輝的過去;
有些是福光島的法師;
有些是比爾吉沃特的船長;
更有些是來自于瓦洛蘭大陸的探險家,在游歷了半個大陸后折戟暗影島。
而現在,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稱呼——惡靈。
在向下俯沖時,南柯并沒有操控著雙翼減緩下墜的力道,而是召喚出一層暗紅色的光澤覆蓋住了自己的身軀,如同隕石般朝著惡靈最多的位置落下來去。
‘砰!’
無數惡靈在沖擊波的波及下化作灰色的氣流,堅硬的黑色土地被砸出了一道巨坑。
而在彌散的硝煙和黑霧籠罩里,南柯的身影逐漸清晰。
黑色的漩渦在他的背后懸浮,血色的雙翼從背后展開,宛如降世的魔神。
如果說茂凱只是通過戰爭的殘酷感知到了死亡的氣息的話,那么南柯此時則是實打實地成為了死亡的化身。
正準備用血魔法撕碎惡靈的他,在此時忽然發現從戰場方向竟然彌散出了一道道黑色的絲線。
而這些絲線在他現身后,似乎終于找到了‘家’的方向。
‘嗡’
一根又一根黑色絲線朝著南柯延展過來,在接觸到了南柯的瞬間直接融入了他的身體。
而隨著絲線的融入,南柯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身軀竟在不斷被‘夯實’。
就像是自己此時開啟了一個作弊器,正在用堪比噶藤鷹的手速不斷點擊著體制+1。
“這個......是死亡的力量?”
南柯愣了一下,而后迅速從這些黑色的絲線里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息。
死神的世界,似乎并沒有他想象地那么簡單。
......
而在另一邊。
茂凱似乎也感知到了南柯的變化,但它的理解跟南柯截然不同。
就像是不同學科在分析同一種現象時,往往會用自己的體系去對其進行解釋。
扭曲的樹臉在此時有些顫動,它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輕輕道:
“只有死能迎來生......
你們也認同他么,你們也愿意把自己的力量交給他么?
嘿......
看來我沒有辜負你們;
我會在這里等著,等著你們的歸來,等著春暖花開......”
......
同一時間。
弗拉基米爾端坐在平臺上,一抹猩紅從后方縮小了不少的血幕里延展出來,在他面前化作了一架鋼琴。
看著遠處的戰場,弗拉基米爾端正地坐在了鋼琴前,指尖在琴鍵上輕輕滑動,彈奏出了一曲動人的曲調。
彈了一會兒,弗拉基米爾忽然抬起頭,看著旁邊發愣的’伊蘇爾德‘,皺了皺眉道:
“愣著干嘛,我來奏樂,你接著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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