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平安安撫了楊蕓兩句,起身快步離開了包廂,走進了老扁酒家的后廚當中。
老扁正在燒菜,他兒子,正在一旁切墩、配菜。
父子倆配合的相當默契。
“老扁大叔。”
“喲!胖子,咋來后廚了?是菜不合口味?”
“不是。”
“那是……還準備加幾個菜?我說你們這點人,一桌10個菜足夠了,點太多了浪費食物,還浪費錢。”
“你們這幫丫頭小子,算算也就是大學剛畢業一年。”
“賺點錢不容易,給父母多買點東西,給自己多添件兒衣服,省著點花。”
孫平安看著老扁大叔,暗嘆了一聲。
初中3年,畢業8年。
認識老扁大叔,至少10年了。
這位大叔,和孫平安上初中的時候,性格什么的,幾乎沒有變過。
還是那么的關心小一輩,還是那么的敦厚。
可是……
“老扁大叔,你那紅燜羊肉用的料,是從哪兒進的貨啊?”
老扁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兒子。
孫平安掃視了后廚一眼,同時暗呼一聲,將超人的隱形眼鏡,調整到了特殊光譜。
雖然后廚經過了清理,可是墻壁上,地板上,案板上,下水道口,卻依然能夠看到大片的血痕。
在描寫法醫的電視劇中,經常會出現這種勘察手段。
只是孫平安用的,更加隱蔽而已。
“老扁大叔,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聽我一句勸,放棄抵抗,主動自首,可以得到法律的寬大處理。”
“當然,殺人償命,這是沒法改變的。”
“我覺著,老扁大叔您不可能下狠手,最多算是個同謀,自首吧!”
老扁大叔神色復雜,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而小扁卻握緊了手里的菜刀,二話不說,沖著孫平安的腦袋就砍了上來。
這架勢,這力道,明顯是奔著砍死人去的。
孫平安對此早有警惕,側身,錯步,在避開這一刀的同時,一記擒拿術,直接將小扁手中的刀奪下。
然后一記側摔,就把小扁按在了地上,控制住了。
老扁大叔敦厚慈祥的面容,瞬間變得扭曲、猙獰。
“放開我兒子!”老扁大吼一聲,從邊上的案板上,將一把斬骨刀抓起,向著孫平安沖了過來。
孫平安在小扁的頸部快速按了一下。
點穴術之下,小扁雙眼一翻,暈死過去。
孫平安這才不退反沖,直接撞入老扁懷中,一記肘擊,重重的轟在了老扁的胃部。
左手在老扁的右臂肘部狠狠一捏。
肘關節脫臼。
小臂、手瞬間失去了力道。
狠狠劈下的斬骨刀,脫手飛了出去,砍在了后廚門框上,入木三分。
孫平安將老扁身上的圍裙一把摘下,用圍裙帶子,把老扁雙手在身后捆住。
老扁的神智似乎回到了大腦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苦苦哀求起來。
“胖子,看在咱們認識了這么多年的份兒上,饒了我們父子倆這一次吧!”
“都是那兩個廚子的錯,我兒子也是失手殺了人,他不是故意的啊!”
孫平安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抱歉,老扁大叔,我是警察!”
“剛才我已經給過你們機會了。”
“不管是誰的錯,都已經釀成無法挽回的后果了。”
“你也不用想著替你兒子頂罪,沒用的,現在法醫的科技手段,比你想的還要厲害。”
警笛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市局刑警隊帶著法醫趕到了老扁酒家。
法醫拿出各種儀器,很快就確定了后廚就是案發現場。
老扁知道他們父子倆這次死定了,也沒繼續硬抗,把殺人的前因后果,過程,全都老實交代了出來。
之前老扁酒家,就是老扁的家庭小作坊。
老扁是廚子,老婆負責收錢,雇倆服務員,這攤子就撐起來了。
靠著精湛的廚藝,敦厚的性格,真材實料,終于在這座城市站穩了腳跟,賺的錢也越來越多。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一旦有錢了,有名氣了,有地位了,就飄了,忘記了初心。
為了賺更多的錢,就開始搞歪門邪道了。
做餐飲生意,想要賺黑心錢,無非就那么幾種方法。
地溝油,劣質食材。
主打的就是一個便宜。
成本降低了,利潤自然提高了。
隨著老扁年紀增大,生意越來越好,規模越來越大,老扁就雇了倆廚子。
結果,這倆廚子干了一段時間后發現,負責進貨的小扁,專門購買價格便宜的殘次品,或者是從鄉下收購病死的雞鴨豬狗羊。
先泡藥水,再下重料來掩蓋壞掉的味道。
本來倆廚子完全可以去舉報,結果倆人也不是啥好玩意兒,竟然用這個事情來威脅老扁父子。
讓老扁給他們一人10萬的封口費。
老扁的兒子是那種易怒型的性格,一怒之下,拿起菜刀就把倆廚子給砍死了。
老扁老來得子,對這兒子疼到了骨子里。
見到事情已經無法挽回,索性就幫助兒子一起遮掩。
將倆廚子給剁了,當成肉菜來賣。
比如胳膊,去掉皮,用切骨機切成小段,當成羊腿來賣。
大腿肉,鹵起來,當成鹵牛肉賣。
肚子肉,做成紅燒肉來賣。
屁股肉,剁成餡兒,包成餃子,當成牛肉餡兒餃子來賣。
至于內臟就更簡單了,心肝脾肺腎,直接變成了鹵豬心,爆炒肝尖,夫妻肺片,爆炒腰花。
紅燜羊肉,用的是倆廚子背部的肉。
只要花椒大料油鹽醬醋下夠,味道絕對沒問題。
畢竟,這肉新鮮啊!
而且,也沒人知道人肉是啥味道,絕對可以蒙混過關。
所以,這兩天,來老扁酒家的客人,無論點什么肉菜,用的全都是那倆廚子身上的零件兒。
大冰柜里還剩下倆半截尸體呢!
飯店里吃飯的食客,在得知此事后,全都吐了。
估摸著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得肉菜了。
孫平安的初中同學聚會,也就此潦草結束,倒是省了一頓飯菜酒錢。
換個地方繼續?
孫平安倒是無所謂,可他這些同學,都是普通人,經歷了這么一場之后,要是還能換個場子繼續,那神經得有多強韌啊!
許言面色蒼白,剛才就數他吃的“紅燜羊肉”最多,當然吐的也是最慘的。
“胖子,咱們下回有時間再聚。”
“嫂子,這次實在是不好意思,瞧我找的這破地方,下次我一定選個高檔酒店,好好請你們一次。”
許言面色慘白,特郁悶的道歉,拉開車門鉆進了駕駛室。
“老許!”
孫平安一把抵住了車門。
“啊?咋了胖子?需要我送你們回家?上車!”
孫平安搖搖頭:“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
“你喝酒了,就別開車了,找個沒喝酒的同學給你開回去吧!”
許言根本就沒當回事兒。
“嗐!我才喝了2杯啤酒,而且剛才還全都吐出去了,一點兒醉意都沒有,這不能算酒后開車吧?”
孫平安堅決的搖搖頭:“只要你沾了酒,就不要開車。”
“無論是酒后開車,還是醉酒開車,不僅僅是違法行為。”
“你今年才24歲,人生才剛剛開始,你要是出事兒了,你讓我許叔許嬸兒咋辦?”
“你給領導開車,若是酒后開車出了事兒,你覺著還有哪個領導敢用你?”
“如果只是撞了車,你受了傷,那還算輕的,要是你撞死人了呢?”
“一下子有多少家庭被毀了?你的前途還要不要了?”
“那些酒后開車,出了事兒的案例,還少嗎?”
許言看著孫平安堅定的神情,無奈的拍了一下方向盤。
“你這交警當的,是真稱職啊!行了,我服了,我以后喝酒不開車還不行嗎?”
許言下了車,見到孫平安又去勸說其他喝酒后準備開車的同學,也跟著過去幫忙說。
甭管這些同學是否真的聽進去了,反正今晚,是沒有一個喝酒的同學開車了。
許言叫來了一個朋友幫忙開車。
楊蕓開車,孫平安坐在副駕,向著家的方向駛去。
“胖胖,你這么勸他們,不怕他們記恨你嗎?”楊蕓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孫平安搖搖頭道:“我寧可他們記恨我一輩子,也不愿意他們有一天,因為喝酒開車出了車禍。”
“我不愿意有一天,看著他們的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
“都說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個先到來。”
“但我寧愿這個意外,不是因為酒后開車導致的。”
楊蕓問道:“那如果有一天,他們酒駕被你查到了呢?你會怎么做?”
孫平安看著前方霓虹照亮的城市,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