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隱還是頭一回看到如此大災的場景,這比大戰后的場景還要慘重幾倍。
戰火后的修羅場,很快就能處理干凈,尸體殘骸挖個深坑埋了或者燒掉,幸存百姓集中起來管理即可。
而且對于敵軍百姓,宋隱更不會在意。
可眼下,開封城內可是大明百姓。
開封城城墻早不知道沖去哪里,城里隨處是沖毀房屋。
空氣里,彌漫著古怪腥臭味,不時看到臭魚爛蝦漂過來。
城外隨處可見百姓和兵卒,神色麻木地清理尸骨。
“已經過去多日,為何尸體還沒有掩埋?”
緊跟著宋隱和朱高熾的梁平,見此一幕,神色難看。
或許是當錦衣衛久了,梁平性子也變了許多。
宋隱開口,“水災過后,百姓都急著修繕自己的房屋。”
梁平看著不少百姓在倒塌房屋四周查看,不時從中扒拉出一些物品,悠悠開口,“或許,他們一門心思都在記掛,能否從遭災百姓屋里翻到財物。”
這時,朱高熾也回過神來,神色陰沉。
只是,他并沒有說什么。
不遠處,周王朱彇正帶領各級官員,浩浩蕩蕩過來拜見。
朱高熾對待周王朱橚及大小官員,語氣溫和,神色謙虛。
相互見禮后,朱橚和大小官員陪同朱高熾及宋隱等人,進入城內。
此時,朱橚等官員問一句,朱高熾就答一句。
有問必答,非常老實。
有時,朱高熾不懂的地方,也會反問,看得出他對水災和治理完全不懂。
可是沒人敢就此松懈,更沒人敢藐視朱高熾。
他們都知道,正是這太子殿下,還有時常笑瞇瞇的宋隱,曾假扮商賈,給松江府和蘇州府官員,大換血。
現在,自己開封府發生如此大紕漏,皇上派了太子和永樂郡王前來,并非來慰問他們的。
晚上。
周王朱橚和當地官員,設宴款待朱高熾和宋隱等人。
“還請太子殿下和王爺恕罪,開封府遭遇水災,糧食都拿去救災,只能簡單備下這些食物,還望太子殿下和王爺不要嫌棄。”
“諸位有心了,咱怎會嫌棄?”
朱高熾語氣仍然溫和。
一眾官員,賠著笑臉。
不知為何,他們怎么看都覺得這太子殿下笑得令人不安。
可是仔細一想,他們也想不到自己哪里有錯?
一夜沒事。
第二日。
朱高熾和宋隱等人又去巡察一圈,然后要求官員迅速聚集百姓,加速清理并掩埋尸骨。
隨后,他們去了黃河決堤處。
沿途所見,全是被洪水淹沒的良田。
梁平見了,忍不住惋惜,“可惜了那么多良田都變成生地,開封府百姓今年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宋隱隨手抓起泥土看了一眼,“或許還能耕種。”
梁平詫異,“王爺,這些土地被水浸泡,還能繼續耕種嗎?”
“可以!”
宋隱微微頷首,“有些田地可能還會大豐收,不過靠近河堤的田地收成或許就不好。”
梁平高興極了,“百姓還有活路就好。”
“怎會沒有活路?”
朱高熾語氣肯定。
“是,殿下!”
梁平連忙點頭。
隨后,一行人繼續往前走。
看到決口情景,眾人大吃一驚。
一眼望不到頭的堤壩上,豁口相當大,此時還不時有河水順著豁口往下流,甚至能看到巨大冰塊從豁口處奔騰而下,發出巨響。
剛掩埋上豁口的泥土,瞬間被沖開。
梁平嚇了一跳,隨后眼見著朱高熾要繼續往前走,頓時驚恐失色。
“殿下,堤壩上太危險,殿下身子金貴,萬萬不能再往前走。”
“力役和河官都敢上堤壩,咱為何不能?”
朱高熾微微瞥了梁平一眼,徑直往前走。
“王爺!”
梁平求助地看向宋隱。
宋隱淡淡一笑,“不用緊張,堤壩上有那么多力役和河官,他們也怕死,卻比我們更清楚堤壩有沒有危險。”
說完,隨后跟上。
身后的梁平思索片刻,又看了眼正在堤壩上,匆忙忙碌的力役和河官,心里稍微安心一些。
不過還是吩咐屬下去詢問一些有經驗的老力役。
此時正帶領無數力役緊急加固堤壩的官員,早已看到朱高熾和宋隱等人。
所以。
朱高熾和宋隱還未走上堤壩。
那些官員已經賠著笑臉,低頭哈腰地迎了過來,趕緊見禮。
要知道,這可是大明太子和永樂王爺。
這幾名河官,態度謙卑,就差沒有趴在地上,讓朱高熾坐其身上休息。
“不用客氣!”
朱高熾于心不忍地揮了揮手。
“咱只是奉命來賑災,順便查看年年加固的黃河堤壩,為何未到雨季就絕口了?”
聞言,一眾官員頓時臉色大變。
“殿下明鑒,這堤壩……”
有官員剛想開口,宋隱打斷他的話,“先不用著急開口,仔細回想,皇上讓太子殿下和錦衣衛、戶部、刑部官員一起前來,就是為了解決此事。”
“如果查出有人在此事上不作為或者貪污,導致那么多百姓喪命,罪魁禍首必定斬首示眾,族人發配海外永世不許回。”
一眾官員,神色一變再變。
宋隱繼續,“你們可要想清楚了,想來你們都是開封府人。”
“你們家人、族人、好友都生活在黃河堤壩下。”
“別的事情你們庇佑一下,甚至貪污一點關系都不大。”
“但是這可是黃河堤壩,黃河水翻滾無情,自古以來,黃河決堤過多少次,又淹死多少人?”
“只有認真加固堤壩,你們及你們后代才有活路。”
宋隱說完,看向朱高熾,“你讓他們在大庭廣眾下說出堤壩決口,原因有些欠妥。”
“如果有人密告說出真相的人,恐怕會遭到狠心人報復。”
“不如你挨個詢問那些官員和力役。”
“而且每人至少說上一刻,才能離開。”
“此計甚妙!”
朱高熾心頭一驚,連連點頭。
宋隱輕輕頷首,朱高熾現在行事越來越穩健。
至于他們直接找當地官員和力役問話,會不會引發開封府和河南省官員不痛快,宋隱懶得理會,朱高熾更不會理會。
一時間,開封府知府以及漕運官只能愁眉苦臉地看著梁平,帶著錦衣衛把河官以及力役,挨個帶去朱高熾那兒問話。
期間,梁平就守在一旁。
朱高熾詢問時語氣溫和,被問話的河官和力役不時地說著什么,并不時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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