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和風悠悠。
鄉間小道上,周潔遙望那間竹林掩映中的瓦房,俏麗的臉上不由自主浮現出笑容。
對于打工者來說,家是一種永恒的渴望,是心靈的寄托,是溫暖的港灣。
回家的心情,就像這秋日的陽光,溫暖而寧靜。
“媽媽!”
周潔對著遠處那熟悉的身影,喊出了久違的稱謂,這個在夢中溫習了千百遍的詞語,此刻終于可以叫出口了。
劉桂香正在砍豬草,愣了一下,以為是自己幻聽,又繼續手中的動作。
“媽媽!”周潔加大音量,激動地加快了腳步。
劉桂香驚訝地抬起頭,只見一個長發披肩身著風衣的女孩向她奔來,美麗的臉蛋上帶著抑制不住的笑意,那不正是她牽腸掛肚的女兒嗎?
“小潔!”她趕緊起身,驚喜道:“你回來啦?!”
周潔來到劉桂香面前,笑盈盈地點頭,眼中飽含激動的淚水:“媽媽,我回來了。”
“好好,回來好,回來就好。”劉桂香也紅了眼眶。她仔細打量女兒,兩年未見,女兒似乎更漂亮了,也成熟了許多,帶著城市姑娘的氣質。
家里的大黃狗沖過來,圍著周潔打轉,尾巴如風車般搖動,嘴里低低地發出嗚嗚聲,努力表達它的喜悅。
周潔撫摸著大黃的頭,“大黃,你還認得我呀?”
大黃原地轉了幾個圈,又高高地揚起身子,仿佛想撲進周潔的懷里。
“小潔,快進屋去,餓了吧?我給你煮荷包蛋。”劉桂香接過周潔的背包,喜滋滋地拉著周潔走向屋里。
“媽媽,我現在不餓,坐了車沒胃口。”
兩人在進去屋里坐下。劉桂香含笑坐在周潔身旁看著她,目光黏在她身上移不開眼,仿佛永遠都看不夠。
“你信上說過年回家,我昨天還在想,再有幾個月就可以見到你了,沒想到今天就回來了。”
“我想你們了,就請假回來,順便辦個身份證。”周潔含笑望著母親,母親的臉上多了幾道皺紋,鬢角也新添了幾絲白發。
時光就是一把雙刃劍,一面讓人漸漸成長,另一面讓人緩緩衰老。
“路上還順利吧?”
“現在回家的人不多,一切順利。”
“聽你說上次在火車站被搶了包,還好遇上了工友,還幫你介紹了工作,真是菩薩保佑,讓你逢兇化吉,真要好好感謝你的工友。”
周潔笑著點點頭,她在信上說了暫時不回家的原因,又編了個故事,好讓父母放心。她沒有告訴父母遇見的是周小燕,周小燕目前還不想聯系家里,她要為她保密。
“你的老板對你好嗎?”
提起小雪,周潔笑容燦爛,“你是說小雪嗎?她很好,把我當成姐妹對待。”
“那就好,真是出門遇貴人。”
“是的,好多貴人呢,可能是你天天吃齋念佛,菩薩顯靈了吧。”
周潔笑著附和,又問道:“爸爸呢?”
“他在外面干活呢,等下就回來了。”
劉桂香又問:“你信上說,和男朋友分手了?”
周潔知道她問的是謝云飛,自從告訴她因趙光明在外打牌而分手后,她就認定他已經無可救藥,再沒有提及過他。
“嗯,我和他不合適,感覺他有點花心,讓我沒有安全感。”
“分得對,我也不希望你在外交男朋友,不是知根知底的,我哪里能放心?男朋友還是要在老家找……”
劉桂香在絮絮叨叨,周潔卻心思恍惚,不禁望向門前熟悉的小路,腦海中立即浮現出兩年前離開時的情景。
那個大霧彌漫的早晨,趙光明穿過白色濃霧向她走來,俊逸灑脫的身姿,含情脈脈的雙眸,那一幕永遠銘刻在她心里。
她沉醉在他迷人的眼神里,跟隨他踏上了打工之路,開啟了她新的人生。
她甩了甩頭發,拋開腦海中的記憶,有些黯然神傷,“我現在不想交男朋友了。”
劉桂香嘆了口氣,“你呀,也不知道是什么命,找兩個男朋友,一個愛打牌一個又花心。”
她像是要給女兒打氣,“不過事不過三,下一個肯定是個好的。”
周潔撒嬌說:“媽媽,別提這些好不好嘛。”
“好!不提了……”
晚上,周潔拿出為父母買的禮物:一件淺藍色外套和一個黑色剃須刀。
“媽媽,試一下看合不合身。”周潔抖開衣服,等待劉桂香穿衣。
她現在一口一聲媽媽,仿佛想彌補這兩年的損失。
劉桂香激動不已,在身上擦了擦手,配合女兒把衣服穿上身,心中異常滿足。
她在穿衣鏡面前轉了一圈,轉頭向周貴平炫耀說:“老周,怎么樣?女兒給我買的衣服呢。”
“還行,挺好看的。”周貴平笑著夸贊了一句,又仔細研究手里的剃須刀。
“那是當然,我女兒眼光好。”劉桂香發福的臉上漾起幸福的笑容,目光柔和明亮,仿佛年輕了十歲。
周貴平拿著剃須刀左看右看,不懂操作,也不敢亂按,怕一不小心弄壞了女兒的禮物。
周潔笑著走過去,按下了開關,“爸爸,按這里。”剃須刀馬上轉動起來,發出嗚嗚的聲音。
周桂平立即放在嘴邊試了一下,笑道:“這個小玩意還不錯,挺方便的,比剪刀好用多了。”
劉桂香在一旁嘲笑道:“你爸爸真是個土老冒。”
周潔笑吟吟地耐心的教他使用,“爸爸,這是上電池的,以后如果不轉了,換電池就行,在這里打開。”
“好,弄懂了。”周貴平手持剃須刀,在下巴上不停游走,一臉的享受。
周潔望著父母的笑容,那仿佛是一道燦爛的陽光,照進了她的心間,也溫暖了家里每一個角落。
次日是趕集日,劉桂香帶著女兒上街辦身份證。
她心情特別好,一路上都和熟人主動打招呼,熱情地回應他們的詢問,驕傲地介紹女兒請假回來看她了。
路過村口,遠遠見到村里的洪秀,站在路上和旁邊地里的方大嫂正聊得火熱,她腳下放著一擔裝滿水的水桶。
洪秀是村里出了名的愛碎嘴,對于這樣的人,劉桂香總是特別客氣,就怕一不小心被編排上。
她笑著熱情地打招呼:“秀兒,方大嫂,你們兩個聊什么呢?一起去趕場啦。”
洪秀側過身來,笑著說:“二嫂,我今天沒空去。”她打量著走在后面的周潔,“喲,潔妹子回來啦?”
“嗯,她昨天下午到家的。”
“是不是回來準備辦喜事啊?”
周潔瞬間臉紅了,盡量把頭低下,讓母親去應付。
劉桂香一陣尷尬,小潔分手的消息,她只給李杰梅說過,平時大家沒問起,她也就沒說,現在該是時候解釋一下了。
“不是,他們兩個去年就分手了,小潔這次回家來是辦身份證,身份證被弄丟了。”
洪秀眼睛一亮,閃動著好奇的光芒,“聽說那個男孩子很不錯呢,怎么分手了?”
劉桂香暗想,既然都已經分手了,還是給人家男孩留點面子,不要到處宣傳他愛賭博的事,就笑道:“他們性格不合適,在一起總是鬧矛盾。現在的年輕人呀,脾氣都挺大的,性格不合馬上就分手,不像我們那時候,將就將就也就算了。”
“是啊,時代不同了,誰會將就誰呢?潔妹子這么漂亮,再找個合適的男孩子還不容易?”方大嫂附和著說。
“就是,好女不愁嫁呢。”洪秀笑容里意味深長。
“那些以后再說。”劉桂香笑著告辭說:“你們忙啊,我們先走了。”
洪秀瞅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小聲對方大嫂說:“還沒過年就回家,潔妹子不會是被人家甩了吧?”
“不可能,長這么漂亮,男孩怎么舍得呢?”
“男孩長得也不差,我見過的,長得像明星一樣,是個女的都會喜歡他,而且家庭也不錯,是住樓房的。”
“這樣啊,那倒是有可能。”
“不是可能,是肯定,你知道老張家的幺女嗎?也是兩人一起出去打工,結果男的變了心,她才出去半年就回來了,聽說是回來打胎。”
“你意思說,潔妹子也是—-”
“你想呀,他們談了兩年,按理說早就該結婚了,現在說性格不合,誰信呀?”
“那要真是這樣就可惜了,她要想再找個好人家,可就不容易了,她就不該跟著一起出去。”
“不出去還不是一樣,周老五家的二女兒不就是嗎?男孩在外面打工,她在家里等他,結果男孩再回來時,竟然帶著個女孩回來說要結婚,周老五家快氣死了。”
“也是啊,現在社會上這種情況很多,年輕人都很開放……”
洪秀心想,這真是個特大新聞,得趕緊去找李二姐宣傳宣傳。她皺紋密布的臉上露出了笑意,像一朵盛開的波斯菊。
“方大嫂你忙,我回家做早飯去。”她迫不及待地挑上水桶,一路小跑著往村里趕去。
母女倆繼續趕路,路過鄰村的田地,劉桂香指著遠處一個鋤地的男孩子說,“那是吳家的小兒子,真是可惜了。”
周潔看了眼那男孩子,生的眉清目秀,身材高挑。不到過年期間,老家很少見到這么年輕的面孔。
她疑惑地問:“他怎么了?”
“他呀,年紀輕輕就得什么乙肝,女朋友馬上就和他退婚了,這輩子怕是不好找老婆了。”劉桂香嘆息說,她自己也是為人父母,所以真的很心疼那個男孩。
周潔心中一動,想探聽母親對這個病的看法,好奇地問道:“乙肝是什么病?很嚴重嗎?”
“聽說那是絕癥,和癌癥一樣治不好的,還會傳染別人,得了一輩子就完了。像他就沒人敢和他一起,總是一個人在家里。你在外要小心,和別人一起吃飯要注意,別用人家的杯子喝水……”
“沒事,我在廠里打了疫苗的。”
周潔暗自慶幸,為了保護趙光明的隱私,她沒有對母親說出他得乙肝的事,不然她這次的目的怕是很難實現了。
看著那個男孩孤寂的身影,她十分同情。
得了這個病已經夠可憐了,還要被排斥,被歧視,不知趙光明是否也是同樣的遭遇?那他該有多絕望呀!
想到這里,她一陣揪心,更加堅定地想見到趙光明,以撫慰他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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